夜深了,万籁俱静。远娡仍是睡不下,披了件单衣,满怀心事地走了出去。

    梅树下,有点冷。风卷着梅雪在她身边飘舞,还夹杂了胡杨的清洌香味,她随着纷飞梅雪优雅地起舞,只要她想起故土,她就再停不下脚步,直到她累极卧倒在一片白茫之中。裙子散开,如铺开了满地的梅花。

    突然,屋顶上传来响动,一抹黑影闪过,远娡屏住呼吸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走到主廊。再拐一个弯就到主卧房了。她更加小心,匍匐着前进。

    “大人,一个未成气候的小女孩何能讨得魏王欢喜?”房内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她的容貌已是人间绝色,其他女子岂可相提。且她眼中充满了野心,这正是我想要的。再说魏王一心想和蔡氏联姻,得了此女定是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如珠如宝地宠着,所以她只要在魏王曹氏父子间便宜取事即可。”远娡听了一惊,原来司马懿不过是将她当做了一枚棋子。母亲曾说过,已晋位魏王的师兄曹操不信任他,所以他就利用她来达到他的目的吗?她的心中是一片凄然,再动人的话语,此刻显得如此苍白。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她,而是锦绣江山。

    屋内的人没有发现异样,仍在说着话,“可是大漠里的野马恐不好驾驭。”

    “区区女子算什么。天底下除了诸葛亮,……但我需要时机,和时间。”司马懿说着便止了口。

    “大人,我仍觉不妥,我们许是选择江南佳丽的好,温婉柔顺,知书达理,易于掌控。”

    “江南女子能比得上二乔吗?北方佳丽有俏得过甄宓,貂禅?我就喜欢她的妖色艳丽!想我走遍大江南北,西域中原,惟这西域雪株能有甄宓的容颜才思,貂禅的妩媚迷人,但真的是少了二乔的娇弱温柔。”司马懿沉默起来。

    远娡只是不明白,彼时深情如他,怎会在顷刻间将她当做了货物来作比较。年幼使得她仍不懂掩饰,在听到司马懿要斩草除根,除掉文姬一家后,愤然地破门而入。

    “你先退下,听候命令。”

    “诺。”

    她狠狠地盯着他,忽然意识到,如她卑贱的女子,用什么来命令他。她唯有放下身段,哀哀地求道:“她们是我的母亲、妹妹!”

    “不除掉她们,万一事情败露了,魏王知道你不是真正的董远娡,又怎能容你欺骗于他,只怕你小命难保。”司马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淡定从容,仿若杀人只是在弹指之间的一桩小事。

    “我求你。”远娡跪在他面前。

    “你求我?”司马懿突然一把拉过她,摁倒在榻上。

    远娡想拿怀中匕首,奈何手被钳制。“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探手要摘下她的面纱。“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她的泪水不停地流。

    手在触到面纱下的娇唇那一刻,他就乱了,她的眼神在无声的哀求。他放弃了这一想法,只定定地看着她。“我求你,我求你……”她睁着眼睛,哀求地看着他。

    他的手触到了她衣领上的扣子,那颗碍眼的珍珠磕着他的手,他用力一扯,珍珠叮铃落地。她不再乞求,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明白,求他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要不除去她的面纱。

    看着她颤抖的睫毛,滚烫的泪水,司马懿的心就凉了,他明白她心里藏了什么,只是那一个男子究竟是谁,甘愿让她只为他除去面纱。

    司马懿忽然笑了起来,“外面多大的雪啊,你走吧!”

    远娡望着窗外,幽幽的说,“求你!”雪无声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