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朝歌。
皇家北苑有万顷梅林,花开时有朝歌十二景首之称。
冬至那日,梅花忽地一夜盛放,花色撩人,场面极其壮观。
时逢太后杖朝之年,德凰帝作为太后一手扶持起来的年轻帝王,自是不敢怠惰。故泽被九州,大赦天下。并且在司天监的请柬下,首开北苑十日供百姓赏玩,以作积福延寿之礼。
九州之盛的帝都朝歌,万人空巷,好不热闹。
然,坐落于朝云坊四十七街的将军府却府门紧闭,已逾十日,非但无人出门观花,连平日的嬉语也都没了踪迹,诺大的府邸静的出奇。
洛琀站在府门前,仰望着檐下的鎏金大牌匾。
许久,许久。
镇北将军府,先帝在位时极盛,‘云州之变’后没落,如今府中就只剩下邵珏一人。
不对,还有那个人。
“小姐,快些进府吧,再晚只怕我家夫人就……”
洛琀微微侧头,小厮住了嘴,缩头回去不再吱声。
又望了一眼那金匾,洛琀想起当年首见时的欢喜,不觉嘴角上扬,却只是一瞬,那少许的笑意,便随冷风散去,凝成一抹冰凉的讽刺。
洛琀拢了拢披风,从侧门入了府。
王府不大,府门到卧房不过百米,洛琀先前也走过许多回,可唯独这一次,她觉得走了很久很久,仿佛将耗尽她一生心力。
刚至卧房门外,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接连出来了两个婢子,婢子手中各端着一个铜盆。
洛琀以前视力不加,中了削骨之后就更难看的远。走近了才瞧见盆上耷拉着一块染血的白布巾,血渍顺着布巾扩散入水中,浸染了满盆殷红。
想来,是那人又咳血了罢。
说不出心里究竟是悲伤,还是欢喜。洛琀掩唇轻咳了一声,避让开婢子进了屋。
一眼过去,就瞅见帷帐那头蹲跪在床边的邵珏。
他佝着身子,修长的双手紧握着一双皮开肉绽的手,放在唇边,缓缓哈着气。仿佛如此,躺着的那人的疼痛就会减轻一分。
洛琀微微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