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地面上堆积的薄雪不到晌午就融化了个一干二净,到日落西山青招坊门口挂起红灯笼时,外面已经看不出下雪的痕迹了。

    程三薄甫一进房中,看见屋里只有林敛叶一人躺在铺着厚实茵褥的美人榻上读书,心里有了底,知道林敛熙多半已经上钩,但还是假模假式地佯装随口问:“今日小叶儿怎么独自一人?”

    “姐姐出城了,替我采药。”林敛叶将书反扣在胸前,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他。

    程三薄接过汤婆子,坐在暖炉边将周身烤热后,揽住她问:“这么冷,你不心疼?”

    林敛叶蹙了蹙眉,有些不解道:“姐姐说听闻有人在城外见到了象谷,就说去弄一些回来。”

    “要象谷怎么不跟我说。”程三薄暗笑,理由找的还挺正当,象谷有催眠作用,拿来改善烬麻草功效是再好不过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市面上不常见,可以说是有价无市,除了程家,想来从哪儿都不好弄到。

    林敛叶瞥了他一眼,“你也没说过。”

    “怪我,都怪我。”程三薄好声好气哄着,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又问,“上次落在你这儿的貂裘披风呢?程宽说赶着过两日天晴,宜洗晒。”

    “今日下人来收脏衣时,姐姐一并拿给她们了。”林敛叶躺在他胸口,抬头看着他问,“你的小跟班儿今日怎么没跟着来。”

    “程宽说了宜洗晒,自然就让他留下洗晒了。”程三薄遂心快意,貂裘披风内有他故意落下的令牌,持此物入程家畅通无阻,他送了这么个大礼给林敛熙,若不接下,也太说不过去了。

    如他所料,揣着令牌的林敛熙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骑着快马出了城门,此时正走夜路,奔袭在去往黎州的路上。眼下是她头一次出城到这么远的地方,别的事小,就怕走了岔路,耽搁时间引旁人怀疑。

    所幸一路都是官道,偶有几个岔路也极易分辨该往哪儿走,坦途之下,到黎州也不过七八个时辰。

    林敛熙没有路引,但手持程家令牌,进城没遭太大阻拦,约莫午时过两刻,便到了蜀王府外。

    到程家前,她要先确认一件事。

    “何人?”王府守卫见她下马,顾念是个弱女子没有抽出兵器,只用身躯拦住了她。

    林敛熙朝他行礼,急促又不失恭敬地说:“陇川林敛熙,求见王爷。”

    守卫朝身旁的人耳语几句,谁都没听过这号人,便要赶她走,林敛熙见状掏出早已备好的薄礼,道:“守卫大哥通融通融,劳您上报王爷一声,王爷一定会见我的。”

    “姑娘快将东西收回去,”守卫目不斜视,“王府有规矩,莫要为难兄弟们。”

    林敛熙意外遭拒,愁眉不展,抱臂看向院中,斟酌着要是掏出程家令牌说自己是来找人,被放进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将右手伸向腰间,往府内看,刚要抽出令牌来,便听见身后有个清脆如早春冰柱消融的声音问:“怎么了?”

    “小郡主。”

    守卫齐齐行礼,林敛熙眸光一亮,衣摆荡开,快速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