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蒙在湖心亭坐下时,仍在发愣,思绪停在他刚刚满含痛苦那一声轻唤里。

    半明半昧的月色下,闪动的烛光里,男人的一双丹凤眼里尽是柔情,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王爷?”

    自从周昀告诉她名字后,她也才知道,这个几次遇见的男子,是名满京畿的汝南王周昀,冠以“鬼面”之称,以示他四方征战、毫无败绩的狠厉。

    姜蒙歪歪脑袋,她见周昀眼神迷胧,还以为他是生病了。

    周昀听着这声称呼,他身形一颤,抬起清邃的眼瞧她。

    这次倒是平常富家小姐的打扮,发上簪了珠花,垂下清透碧绿的琉穗,小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红润,眉间却好似隐隐有愁容。

    与前几日在岸边掩面轻笑、和好友相约折纸的她相比,多了份柔弱和妩媚。

    周昀收拾好方才的情绪,展眉问她:“你是如何进来的?”

    说起这个,姜蒙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迷了路,不小心走进来的。”

    周昀失笑,眸子从她脸上转开,往竹林小口那瞥了眼,“那还真是巧。”

    巧?姜蒙不知他这是何意。

    “这个竹林里的岔路多,走法也多,可正确的路只有一条。”目光又再次转到她脸上,他莞尔,“能进来的,是有缘人。”

    听见“有缘”二字,姜蒙眉头微动。

    “喝茶么?”周昀给她斟了杯茶,袖口处的金丝祥云纹案随着他的动作似是要飘出来。

    茶叶是山上的春茶,里面又混了些晒干的新竹,泡出来的香味沁人心脾。

    姜蒙回神,赶忙道谢接过,她走了许久,也是渴了。

    耳边是竹叶簌簌和火苗跳动的呲呲声,石桌上横着一把琴。

    想起刚刚听见的琴声,她小口呷茶,一边问:“你也喜欢周氏的琴曲?”

    周昀眼神晦暗不明,他手抚上琴弦,淡淡地“嗯”了一声。

    姜蒙却是来了兴致,“我曾替师父整理过观里的供奉之物,听观里的老人说,周氏病故前曾来过隐灵观,亲手将琴曲和信笺交至香火供奉,一直到现在,观里还保存着一些呢。”

    周昀一愣,“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