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仙宮如同冷玉雕琢而成,层层玉阶延展虚空而去,一望无尽。

    薄雾弥散犹如缥缈轻纱,无处寻起,飘飘缕缕浮动,虚空中的某处突然传来空间撕裂的拉扯波动,转眼裂开一道黑色大口,紧接着一个身着玄色衣袍浑身被血迹浸染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空中,右手握着一把通身漆黑血纹流转的长剑,周身抑制不住泄露出影绰黑雾,眉宇如一柄出鞘的刀锋透着森然凛冽之气,赤色瞳眸微微眯起,看向那端立于天上的宫宇。

    从空中落下,脚踏着玉阶,每一步都留下一道带血的印记,就这么步步进入到宫殿当中,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人的阻拦,因为能阻拦的人,都已经……

    男人的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一把推开正殿千年冷玉雕砌的大门。

    玉阶之上,身着白色道袍的身影斜斜椅坐再宽大的寒玉塌上,往日总是神色清冷的男子此时广袖随意披散塌间,指尖虚握抵在眉心,似是有些乏累,几缕长长的白色额发垂下遮住了些面庞,狭长的双眸轻轻磕上,似是微醺,又似浅眠,只有毫无血色的唇瓣透露出些许异常。

    玄衣男人提着剑迈步便向玉塌上的人走去,不长的一段阶梯,他却不知是何意,走的极是缓慢,直到走到那人的身前,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对上了那人缓缓睁开的眼。

    “……。”微妙的停顿后,他道:“你来了。”

    玄衣男人眉眼微垂:“师尊,徒儿为见您真身一面,当真不远万里,直到登上这九重天,此身已入魔堕骨……。”

    谁曾想,修真界第一正道门派玉崇的掌门,实是上古凶名远播的魔道尊者夺舍所化,数百年间将正魔两道搅成一滩浑水,施展禁咒堪破天机,将自身厄障所渡之劫转嫁到他人之身。

    男人看着他,神情变得无喜无悲,缓声道:“我这一生,从一开始……便是为你渡劫替身而活。”

    空旷的玄殿内气氛一时静的可怕,两道身影像是黑与白的极致,近在咫尺的距离目光交织,皆是晦涩莫名。

    过往一起生活的岁月温馨历历在目,从小到大,师尊曾是他天煞孤星之命唯一的温暖和寄托。

    从你望穿人海,一眼选中那不起眼的孩童时起,注定……

    “我且问你,你于我,可曾有过分毫师徒之情。”

    “……。”

    “如你所言,不过为渡吾身之劫,如今既胜败已定,你破了我在玉崇门的道身追至此处,便是已从上古战场的秘境中寻得将我彻底消抹在这天地间的法门罢。”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早对生死命数置之度外,余光却细细端详着男人,见他微不可查颤了颤的指尖,没能克制住心头泛起的软意。

    小小的孩童牵着他的手长大,从孱弱小儿到大陆一手可数的顶尖强者,转眼百年身。初遇时那稚气未脱却一声不吭执着凝望他的眼神,带着一往无前的信念,似乎还停留在眼前,在近百个经历了入门试炼的孩子中,他一眼便找到了他。

    最终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自小背负一身宿命,身世坎坷遍尝世间冷暖,却一身韧劲百折不挠的像只小怪物。

    忍常人不忍之痛,受常人不所受之苦,历经艰险却奇遇不断波澜壮阔的一生,终得以成就大道……只因是这方子世界的气运之子,所谓的主角。

    “……。”玄衣男人眸中赤色一暗,那是种血一样浓稠的颜色,泛着不祥的气息,威压与杀意铺满殿中,塌上之人脸色更是苍白几分。

    “事到如今,这便是你要对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