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眸,脉脉翠绿间隐约可见飞檐拱角,金色琉璃瓦在日色下泛着粼粼波光。莹辉殿,殿如其名,雕梁画栋,锦幔珠帘,步入其中,如莹月生辉,光华灿然。

    薛嬷嬷等人翘首期盼,见我安然归来,一个个喜不自胜。另有一溜儿十个小丫鬟候在一旁,应是管家挑选送来侍奉的。

    我在狱中待了这么多天没有梳洗,此刻觉得浑身难受,殿中景致也懒怠看,一叠声吩咐丫鬟备水。由桃蕊伺候着沐浴更衣,换了一套素净的纱衫,神气清爽,方坐在月洞窗下,喝了几口燕窝。湿发用帕子拧的半干,随意披散在脑后,阳光明媚,晒的人慵懒万状,闲适安逸,仿佛那些苦楚和折磨从未加诸于身。

    “出淤泥而不散,濯清涟而不妖。鬓若鸦色,肤若玉曜。”李恪不知何时走进来,一袭银白色江牙海水五爪蟒缎长袍,发束银冠,长身玉立,目光炯炯的望着我。

    “她们几个越发的没规矩,你来了,也不通报一声。”我不看他,兀自拿一把紫檀木的梳子梳头,“王爷不是回书房披阅公文吗?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忙完了。”

    “不过是皇上见我无事,指派的一些闲差。如今春耕正忙,百业待兴,那些官员们没空吵架,我自然也就清闲。”

    说话间,杏蕊斟上茶来。李恪在搭着锦褥的椅子上坐了,掀起盖子闻了闻茶香,便搁在一旁,“都是去年的旧茶。过几日就是清明,不若带你去宕鸣山踏青。山中有一眼温泉,可以驱寒毒。”

    我斜睨他一眼,“府上姬妾众多,王爷刚晋了我的位分,又要带我去踏青。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被她们的眼神给活剐了。”

    “你的位分比她们高,谁惹你生气,你罚她们便是。”李恪不以为然的道。

    “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我叹道,“她们眼巴巴的希望得到王爷的宠幸,王爷却说出如此凉薄的话,若被她们听到了,该多伤心难过。”

    李恪听了,蓦然站起身,大踏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抱起,向床榻走去,累累垂垂的帐幔在他身后洒落,隔绝世间的喧嚣与纷争,他的嗓音低醇,“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本王怎么教训你。”

    我没料到他骤然发难,拽过被子抵挡,窘迫的道,“王爷,天还亮着呢。”

    李恪戏虐浅笑,幽暗的眸子深不可测,如一汪打着旋的潭水,直要将我吸进去,“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唔?”

    我没来由的心慌,忙将视线错开,下一刻,他俯下身,凉薄的唇印在我的唇上,辗转摩挲,似精心描绘一轴画,蘸笔,勾勒,渲染。又似那年初学琵琶,轻笼慢捻抹复挑,孜孜不倦。

    通天彻地的纱幔遮住一室旖旎,我在目眩神迷中朦胧睡去。再度醒来已是傍晚,夜色袭来,灯火初上,帐悬金钩。我一眼瞧见妆台上放着一个景致的盒子,打开看,月痕和那枚白玉面具安静的躺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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