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急匆匆走进来,关上门,他看了一眼榻上揉着眉头的刘据,又加快了脚步过去,俯身低语道:“殿下,骠骑将军被陛下关到廷尉府去了!”

    刘据倏地睁开眼,把近侍吓得差点站不稳,他偷偷瞄了一眼刘据,又吓得缩了缩脖子,他心知主子现下一定为了将军的事心烦意乱,才会整个人都变了个样似的,不见往常的温和儒雅。

    “你确定打探清楚了?”刘据低沉着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

    近侍重重点头:“回殿下,奴才亲眼看见将军进的囚车。”

    往日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人,被推推搡搡塞进狭小肮脏的车里,还要按着跪下来,他看着都揪心。

    陛下这次是当真龙颜大怒了。

    “父皇居然舍得把表哥关进廷尉府?”刘据起身,拿起旁边的令牌攥在手里摩挲着,眉宇紧紧锁在一起。

    这很奇怪,不仅不符合事实,还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父皇也和他一样。

    老糊涂的疑心病一如既往正常发挥啊,连自己的最爱都不能幸免。

    刘据笑了,笑得肩膀都在颤,笑得旁边的近侍不自觉抖了抖,艰难咽下口水,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殿下,生怕对方思虑过度,导致脑子有点不正常。

    他见刘据攥着令牌抬步就要走,慌忙绕到前面谏言:“殿下,您现在若是去廷尉府怕是不妥,会引起陛下猜忌的,毕竟死的是郎中令。”

    关乎谋逆的大罪啊!

    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就盼着能找出丁点错处来。

    “现在去廷尉府自然不妥。”刘据的话还没让近侍的心安下来,又把它提起:“等拿到了射杀李敢的箭再去不迟。”

    他可不能让这支关键的箭矢落在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手里。

    近侍劝说的话在不小心瞥见到刘据的眼神后吓得在喉咙里滚了一番才又冒死吐出来:“殿下,奴才就是斗胆也要说,现下是保住东宫不受牵连才是要紧啊!”

    刘据对着近侍笑:“骠骑将军于东宫而言是万分重要,等同于东宫的命脉。”

    近侍慌忙低下头,主子的笑让他不寒而栗,他下意识就不敢再多言,更何况主子确实说得对,但这也是以前,现在骠骑将军自身都难保了。

    没有人比此时此刻的刘据更懂这个道理,但他更懂的是刘彻。

    更何况太子的位置,甚至于皇位,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要他敬爱的父皇也尝一尝绝望的感受。

    父皇夺走了他的一切,他夺走父皇一样重要的东西不过分吧?这才是父慈子孝该有的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