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桐做了个梦,梦里是当年在京都伴读的日子。

    彼时,南宫烁还是个沉默端方的少年,被人盯着多看两眼都能脸红到脖子,连耳垂都是红的。

    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暖阳四射,秋高气爽,太学放了半日的假。

    方一桐本着“顽劣无度”的精神,撺掇南宫敏去御花园寻宝。所谓寻宝不过是上树掏鸟窝,下太液池摸鱼,再不行就上花圃中踩几脚。

    那一日的行动目标是太液池中那一尾南蛮国进贡的锦鲤。

    那尾锦鲤通体金黄,浑身毫无一丝杂色,在阳光下粼粼泛光,如一轮水中的太阳。

    南蛮进贡之时说此鱼乃是千年难遇一条的真龙,故而唤它为金龙。金龙之高贵只配养在天子的池子中,一番话说得皇帝心花怒放,当即给了许多赏赐。

    金龙一入太液池便成了各宫主子的宠儿,大家有事没事都往太液池跑,借着看金龙实则来“偶遇”皇上,以至于一直专宠的马淑妃气得手帕都绞坏了三条。

    后来马淑妃向皇上央求了数次,想把这条鱼挪到她宫中的小鱼池由她专门照看,皇上没应允。

    方一桐同南宫敏道你看你母妃那么喜欢这条鱼,你是不是要帮她把鱼抓过去呀?

    南宫敏不为所动,转述皇帝拒绝马淑妃的话:“父皇说这尾鱼是金龙,岂能囿于一方小池子。”

    方一桐道:“是啊是啊,金龙鱼怎么能囿于一个小池子呢?但是你说那太液池是不是个池子啊?”

    南宫敏想了想,四周围死,范围有限,太液池再大,也还不是个池子?

    方一桐又道:“既然都是池子,养在太液池还是你母妃的宫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南宫敏觉得有理,但是又觉得不甚对。

    方一桐进而再道:“你且想一想,你睡在一张床上,够不够你滚来滚去?那你睡在一间房间的地板上,是不是也就那么滚来滚去?有何区别呢?”

    话到此,南宫敏深感以为然,但是还有点疑惑:“既然如此,父皇为何不答应呢?”

    方一桐与他细细分析:“金龙鱼是不是只有一条?”

    “是。”

    “你父皇的妃子有多少个?”

    南宫敏掰着手指数了数:“十八个。”

    方一桐一拳头砸在手心:“这不就对了?一条金龙鱼怎么够十八个人分呢?除非是榨成油一人一勺。所以谁要你父皇都不能答应,万一别的追着他要呢?你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