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四壁虽看起来凹凸不平,摸起来手感却极其光滑,这是酸液的腐蚀以及上古之风吹拂了上千年才能打造出来的奇景,没有一丝凿刻的痕迹。

    时玉一边用左手抚摸着浓墨般的石壁,一边尽可能往洞穴深处走,他根本不指望自己的人类眼睛能够适应这极尽漆黑的地方,于是只能慢慢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没有岩壁之上没有镶嵌发光的矿石,也没有火光来照亮前路。然而时玉逐渐发觉越往里走,洞窟越蜿蜒曲折,随着这些崎岖不平的洞窟一直延伸,洞窟四周也收得越拢。

    虽然对人类来说还是够大了,但对于虫母的原型?时玉想象不出来,这么点大小的洞穴,如何供母亲爬行而出?

    有可能虫母根本不想出来,没有精神力的虫母,根本活不过敌人的一击,虫母的战争停留在产房之中。

    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时玉不想仔细思考的可能——尽管想法总是流淌在潜意识的表层,易于捕捉——母亲的子嗣,圈养并囚禁了它。

    他总是害怕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这是虫母上千年、上万年以来的职责与使命,怎么能在他这里轻易断掉?

    尽管他过去二十五年都是以人类的身份生存,有自己的养父养母,但在他的基因记忆中,虫族可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种族。

    远处传来水滴落下的滴答声。这是空气中的水气触碰冰凉的石壁,凝结后,自石头的尖端滴落下来所发出的声音。

    嘀嗒、嘀嗒,仿佛时钟在催促他快点、再快一点。

    那次凯恩出现在自己梦境中,在他得知自己无法使用精神力时,总是无法安心,心中总是莫名地慌张,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风吹草动便会颤个不停。

    那时的后果还不算严重,可是现在一条人命握在他的手中,对于刚刚耗尽能量的他来说,刚刚觉醒的虫母头衔似乎毫无用处。

    他同样也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所能做出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跟自己的同伴走散,将本就薄弱的战斗力变得更加不堪一击。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统领所有虫子的万虫之母,多么高贵的头衔,为什么不能用一用?

    只是,他跟丰淮两人同时失算了。本以为低级虫族习性来说,温暖潮湿的山东内部应该是它们聚集的大本营,而时玉却从未想过虫族的母星竟荒凉成这个样子,毫无生机、毫无生命,整个山洞就仿佛是发生了意外事故之后,便被随意放置的工厂旧址,连流浪的野生动物都不情愿在这个地方占据一席之地。

    上万年的科技树,星球中久负盛名的最危险的战斗种族之一,那留下来的三只王虫竟让自己的母星荒凉至此?时玉不禁蹙眉。

    通常来说,虫母不高兴,意味着某只王虫要倒霉了。

    越过厚厚的洞穴岩壁,在他与丰淮的头顶,夜空的边缘闪耀着白色、绿色和靛青的色彩,持续了好几十秒。有太空旅行经验的人,一定知道这种罕见的光晕现象,意味着什么。

    突然,一艘古旧的飞船切进这个星球的高空大气层,一阵急遽燃烧的火焰为深黑色的尤达镀上一层亮色,直到它在山洞顶部静静悄地着陆。

    它滚烫的外壳迅速融化了地面上积聚了一整晚的雪花,偶尔发出吱吱声,翻腾的水蒸气向上升起,成串的雪水滴落在洞口,溅射到了闭目养神的丰淮眉毛上。

    等飞船冷却之后,舱门打开了,两个人影稳稳地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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