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下了一整夜,世人无不享受着久旱逢甘霖的愉悦,唯有沈惜瑭卧在榻上寒冷刺骨得翻来覆去,明明被褥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屋里也燃着火炉,可他仍蜷缩成小小一个,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着,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庸医!要你们干什么!”,周子木一脚踹翻跪在地上满脸惶恐的御医。沈惜瑭自回来之日起便卧床不起,若不是还有点微弱的呼吸,活像一具僵硬冰冷的尸体。他找尽了所有的御医名药,甚至郎中土方都无法唤醒沈惜瑭,哪怕让他的体温回升一些都没有可能,他实在是不知该做些什么了,只能整日整夜的守着他,第一次向他从未信过的所谓天气菩萨祈祷,只为了沈惜瑭能醒过来。

    周子木将人都清出去后,独自坐到床前握着沈惜瑭的双手企图传递给他一些温暖,可除了冷气他丝毫感受不到沈惜瑭的生命力,只好爬到床上把他紧紧拥在怀中,听着那缓慢平稳的心跳才觉得安心些。

    “你整日不理朝政守着一个死人干什么?”,太后冲进屋内,一把将周子木拖到床下狠骂道:“他犯的可是重罪,你不把他关入大牢,反倒日日夜夜伺候着,让官员们怎么看,又如何能信服于你?”

    沈惜瑭多久没吃饭,周子木也就多长时间未进食,此时已经饿得没什么力气了,更没有什么理智,所以被太后拉下床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双目无神地盯着地板一言不发。

    太后看了眼床上的沈惜瑭,面露惋惜,可她为了周子木的前途不得不这么做,“来人,把沈惜瑭拖出去斩了。”

    周子木反映极大,奋起拦住冲进来的侍卫,“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他们并不听命于你。”

    那些人根本不顾周子木的施压,反倒将他擒住动弹不得。周子木服软道:“母后,不能动他,他还有利用价值,大臣那边我会处理。”

    寝殿中沉默下来,这空档沈惜瑭突然咳嗽了两声,周子木听到床上的动静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手足无措得不知道该干什么,就连指尖稍稍碰到衣襟都小心翼翼得颤抖,生怕给摸碎了。

    太后看到他这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未对沈惜瑭做些什么。

    “雁……惜瑭。”,乍一喊这个名字,周子木还有些不习惯,可他也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沈惜瑭才是真正的他,而沈雁离早已不复存在了。

    太后离开之后,寝宫内再次冷清下来,沈惜瑭睁开眼看见那熟悉的穹顶花纹有些恍惚,可全身从内到外的疼痛又在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着他时过境迁。

    “惜瑭,身体可有不适?”

    沈惜瑭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迅速将目光移开了,脸上没什么神情,他不懂周子木前后态度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也不想花精力去揣摩他的心思,总之无论他想做什么,自己都不会答应的,大不了一死,反正他如今已没有任何执念了。

    听不见沈惜瑭的声音,周子木显得有些急躁,“我知道此前多有得罪,可那些都是不得已为之,我可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沈惜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艰难地开口,“你杀了我吧。”

    周子木知道,若是沈惜瑭一心求死,他总有一天是看不住他的,他无法接受永远失去沈惜瑭。太后派来的暗卫就在门外盯梢,探听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周子木无数次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最后不敢直视沈惜瑭,盯着地毯道:“你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沈惜瑭早有预料,脸上并未出现任何波澜,只是重复着那句话,“杀了我。”

    周子木贵为皇子,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如今为了保全沈惜瑭,半跪在地上仰视着他,近乎哀求道:“不要……惜瑭,你不是一直想杀高俅吗,等事情办完,就可以当着全天下细数他的罪状,沉冤得雪了。”

    这话像是触动了沈惜瑭到机关,他面容扭曲,愤怒道:“他没死?”

    寝宫大门突然被大力拍响,两人皆被吓了一跳,周子木正欲起身看看来者何人,便听见了宋野阔的声音:“皇上,按理来说你应当出席接风宴的,可迟迟等不到你,我就自己找过来了,能否开门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