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相随

    梅郁城将心里话和花冷云说开了,两人都舒畅了许多,又闲话几句便教他先去纪横戈帐幕里安置,自己披了大氅,趁周遭无人悄悄回了帅帐。

    不多时白风展回帐梳洗毕来找她,梅郁城让白袍细柳看定了门户,与白风展对坐饮茶,将雾灵山上那一幕听了,垂眸叹道:“你走之后,我叫白袍出去问,说是他上了雾灵山,我就料定会是这样,还好你及时追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标下现在想来后脖子都发冷,若非急中生智,怕是我唤他他也要跳下去。”白风展捧着茶饮了一口:“若是那样,回雁峰即便不出手,以后也会是一个隐患……”

    梅郁城闻言摇了摇头:“他跑去雾灵山就是为了不连累咱们,听你刚刚所言,他定是要将那里布置成失足坠崖的样子,从营地回清河,若走近路或是游玩,本就可能经过雾灵山,这样一来,虽然冷寨主难免生疑,可咱们也没有要害他的理由,若不坦承,冷寨主一定不会为难你我,即便坦承,冷寨主豪侠明理之人,也定可宽宥。”

    白风展想了想,点头称是:“少寨主真的替咱们想到万全,是标下小人之心了。”

    “所以我说不堪设想,并非怕得罪回雁峰,而是……”梅郁城沉了沉才开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若他这么屈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当初你说的那些话,我还不能尽信,眼下看来此人真的是……赤诚得可怕。”

    白风展听梅郁城认同自己的话,却不知该怎么接,话题一转言道:“明日上回雁峰,标下思量妥当应不会为冷寨主所疑,只是少寨主的心思,主帅目前还不能接受,此番留下他,主帅还是做的权宜之计?”

    他这一句又戳中了梅郁城的烦心事,抬眼又看到白风展手上带了花冷云做的那副护腕,难免又想到那件披风:“这是我第一次得了别人的好意,却不知该如何报答。”

    白风展闻言心中默然长叹,只能捡着宽心的话对梅郁城说了几句,便出帐去准备明日上回雁峰之事,望着远天渐渐升起铁幕般的黑云,他难免感慨造化弄人,明明看着无比般配的二人,一个就总是走不进另一个的心坎,或许真的如白袍私底下说过的那样,自承明十七年那一战起,她的心里属于儿女情长的那方天地就已经死了,再无转圜。

    翌日医帐报上来,因前一日梅郁城突然离开而被丢给纪横戈的一干兵士,均被他操练地脱了力,好几个当真伤风发起了烧,昨日那番混乱倒是轻轻松松就混了过去。也是为此,梅郁城放了众兵士一日假歇息,自己看军报,天色近午,中军帐门帘又被人挑开,梅郁城从军报上撩起眼皮才知道为何门口的细柳没有进来通报。

    “你饿不饿?”花冷云轻车熟路地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托出一个汤盅,两三个小碟子。

    梅郁城也不知自己怎么的,明明早上起来还恹恹地没胃口,却在他打开食盒的瞬间口中生津,如今二人已再无客套的必要,梅郁城也不作假,点了点头就去净手:

    “其实我素日都是跟营内弟兄一起吃的,你不必……”

    “这是药膳。”花冷云笑嘻嘻地揭开汤盅递给梅郁城:“太清淡了,弟兄们怕是还不稀得吃。”

    梅郁城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汤盅里温着的粥,入口的确有些药味,却不难闻,喝下去腹内暖缓,还更饿了,问过花冷云已经吃饱了,便将他带来的小花卷和两三个小菜也用了。

    “眼下还是补养缓和为上,等将来我为你多传几次功,短时间内你虽不能用内力,身体倒可与往日无异,骑马领兵也是可以的,那会儿再吃肉吧。”

    听他这么说,梅郁城倒是想起一宗没说,撂下碗筷对花冷云道:“我正要与你说此事,虽说往后可能很长时间都要仰仗你,但你不必为我太过耗费内力,能保我行动无碍不至像昨日那样突然晕厥便可。”

    花冷云面上笑意淡了些,慢慢将盘碗收在食盒里:“那可就由不得你了,你现在是病人,吃什么喝什么如何治疗都得听我的,除非你能找到第二个大夫来问。”他这么说完倒像是心情不错,突然笑眯眯的:“你放心,我二十年的功力且够你耗一阵子,在那之前定可找到解毒的法子。”这么说完,他像是怕梅郁城反驳似的匆匆拿起食盒就走,却是怕什么来什么,被梅郁城在背后叫住:

    “花公子。”

    花冷云想跑,可这称呼他忍不了,遂回头一本正经:“我说过别这么叫我,你叫白将军就很……”

    “克襄是他的字,你暂无表字,我叫你名字过于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