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都事们待的营帐,二人并未看到花冷云,问过才说是同纪横戈聊了几句便一同去看步军训练了,纪横戈是梅郁城定的步军百户,花冷云是梅郁城请来陪训步军的,按说他俩说到一块儿去倒是无妨。

    “然而……”梅郁城眉头微蹙:“我就怕他俩是论出什么分歧来了。”

    白风展想想也对,就花冷云那个性子……虽然纪横戈看着是个沉稳的,但怎么也是七品百户行伍之人,若真是一来二去说不对付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二人所虑,一阵北风送来兵戈相交之声,梅郁城和白风展对了个眼神,赶快举步赶去声音传来那处,果见二人手持长刀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白风展一看就要上前去拦,却被梅郁城抬手阻了:“无妨,营中严禁械斗,可不禁切磋。”

    她这么一说白风展才冷眼看出这二人招式凌厉,然刀锋间并无几分杀意,的确是在切磋。

    边上二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但很快纪横戈就敏锐地察觉到一旁有人,先收了招数后退三步,在看清是梅郁城后,赶快收了兵刃军礼致意,花冷云嘿嘿一笑:“寒彻,你麾下这位纪将军当真好身手!”

    梅郁城看他大大咧咧地叫自己表字,倒也不以为忤,只是淡淡一笑:“未想你二人倒是相谈甚欢。”她这么说着又转向纪横戈:“知止,随我来。”

    纪横戈听自家主帅居然这么快就记住了自己的表字,心中一暖,当下对花、白二人拱手致意便随梅郁城往帅帐去了,白风展看花冷云又被梅郁城给“撂”在一边了,便上前对他笑道:“刚刚主帅还和我说找纪百户有事,不想他却跟你在这边切磋,说起来也是缘分,本来你二人就都是要替主帅操劳步军营一事的,倒是先熟悉起来了……”白风展一通狂侃将花冷云心中浮起的一丝委屈给冲淡,忍不住跟他说起刚刚与纪横戈话到投机便演练开来的事情。

    梅郁城也没管他们俩,自己带着纪横戈回了帅帐,其实她也没什么要跟纪横戈说,不过是借故躲着花冷云而已,此时将帅二人坐定,梅郁城反倒找到了话头:

    “看来你与本帅给你找的参赞之人倒是投契,你们二人说什么了?”

    纪横戈一笑开口:“花公子的确对步军之事十分在行,今日一番长谈标下收获甚多,至于我二人刚刚切磋兵刃,实则是在为咱们的步军营考量所配兵刃。”

    “哦,那你二人商议的结果为何?”

    “刀。”

    “营中兵士皆有佩刀,是不合用?”

    “主帅英明。”纪横戈听梅郁城这么说,眼中微微放出光芒:“步军不似骑兵,随身携以□□大刀,然普通防身近战的朴刀又无法抵御北梁人的鬼头大刀,万一被冲散了遇上骑兵,也不足以自大刀□□之下脱身,故而标下与花公子都认为,宣同铁骑的步军营必要配厚背苗刀,须得是最好的百炼钢所铸,六斤往上方可。”

    梅郁城微微颔首,又道:“六斤往上已是横刀的分量,若要改苗刀,需要兵部专门开炉锻造,此事你要拿捏准了,切不可虚耗军资。”

    听她这么说,纪横戈却是丝毫不慌,从怀中掏出一张图来,上前展平在梅郁城勉强桌案上:“主帅,这是这两三日标下思量的我军苗刀形制,刚刚跟花公子谈过,也是不谋而合,接下来我们会尽量寻得类似的兵刃进行演练纠正,至多不过三日,便可保万无一失。”

    梅郁城听他心中有数,便点了点头:“此事本帅会往兵部周全,不过我打算最迟下月就要拉宣同铁骑中的精锐去密云进行山训,此次新步军营要全体随行,你二人也尽快拿出步军营训练的章程来给我看。”

    “是。”纪横戈干脆应了便告辞离开,梅郁城却陷入了沉思:眼下情势表面上看风浪已经过去,但如今自己和宣同铁骑恰正悬在风口浪尖之上,一步走错都可能是万劫不复,可梅郁城也明白,无论自己是平步青云还是万劫不复,总有一些人是注定要和她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眼下的她,已不想让这些人里再多一个。

    之后几日风平浪静,白风展暗查盗符之事尚无进展,花冷云与纪横戈训练步军营倒是风生水起,梅郁城本怕花冷云那个性子会跟纪横戈起冲突,却不料冷眼观他二人,竟是纪横戈为主,花冷云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放在了辅助他的位置上,梅郁城明白花冷云不是那等屈从于官职地位的性子,只能说纪横戈在统帅人心方面,还有之前尚未展现的过人之处。不过这样一来,纪横戈麾下那些步兵营的兵士,特别是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便也没法再对花冷云说什么,当然,这也缘于他在众人面前着实“露了几手”。

    这一日,梅郁城带着白风展端坐点将台上看下面步军营排训阵法,只见花冷云穿梭其间不断为反应慢的军士指点门道,纪横戈则站在高处纵观全局,心中十分满意,不多时纪横戈挥动令旗然军士们稍作歇息,几百人虽是新兵,倒也军容齐整一个个席地而坐,并未现出东倒西歪之态,而正中心却有二人还站着——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一般来说大家休息时也正是围观营中拔尖之人立威时。

    此时在众军注目下各自拔刀在手的是花冷云和薛猛,二人一礼过后便拼斗在一处,一时长刀相交崩出火星,二人刀法娴熟,无论力度还是速度都堪称一流,看得围观众人频频爆出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