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练武场中央的小姑娘不过八九岁光景,小小的人儿一身细皮嫩肉,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手劲儿倒是不小,一套中规中矩的剑法,竟被她舞得有几分惊艳。

    在这里学武绝非易事,晏老将军规矩多,对待门徒更是格外严厉,每日练不完的招式拳法,受不尽的伤痕淤青。但小姑娘比晏老将军还倔,别人要站一个时辰的马步,小姑娘非要多站半个时辰,基本功打的扎扎实实,一步步走的稳稳当当。此刻一套剑法完完整整练下来,小姑娘已累得大汗淋漓。她不疾不徐收剑入鞘,端端正正朝晏老将军行个礼,乖巧的模样如同一只温顺小兽。晏老将军走过来,手把手耐心指点小姑娘,哪里还有半分战场上的狠戾气焰。

    晏初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恰好瞧见小姑娘嘟起嘴将额头上的碎发吹起一绺,婴儿肥的脸颊微微鼓起。

    像只生气的小河豚。

    晏初不自觉漏了几分笑意。

    刹那间,小姑娘似乎心有所感,扭头朝晏初的方向看过来。四目相对,晏初并未移开视线,略微打量了她一番。小姑娘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不知在与晏老将军说些什么。

    晏初并不认得这是谁家的小姐,自两年前进宫陪小太子学武,他已许久不曾出宫,家中之事只有母亲进宫时偶尔提及他才知晓,而母亲已许久不曾进宫了。只因着前几日生了场大病,晏初才被父亲强要回来,得以日日伴在父母身边。宫墙深深,他浑然不知父亲竟收了一个小姑娘作徒弟。

    晏初走近了些,听见小姑娘奶声奶气说道:“师父,这一套剑法徒儿已练习多遍,如今可以收放自如了。”

    小姑娘说完朝练武场外围斜睨了一眼,那个一身华服的小少年果然又在偷偷看她,一双乌黑澄澈的眸微微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小少年十一二岁左右,神情清清冷冷,虽身着华服却没有寻常世家子弟的富态,反而脸色略微有些不太正常的苍白。

    小姑娘忽朝他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月白糯米小牙,乖巧水灵。晏初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躲开了小姑娘的笑颜。

    晏老将军没注意到二人猫腻,一如既往朗声道:“这套剑法既已收放自如,那便只差实战了,你挑一个人来比试罢。”

    “和谁比试都可以吗?”

    “当然。”

    “我要他,”小姑娘遥遥指向一人,嗓音带着一点娇娇软软的味道,“我要和他比试。”

    晏初下意识向她看去,直直撞进一双灿若星辰的眸里。他从未见过如此肆意张扬的小姑娘,也从未见过那样一双灼烧着烈火的眼睛。

    晏老将军怔愣了一下:“你和他素不相识,为何要选他?”

    小姑娘颇为理直气壮:“我一个小孩子,若是和你们大人比试,对我岂不是不公平?”

    她说罢随手拿了一柄长剑,一路小跑到晏初面前递给他,十足的挑衅和嚣张:“你与我比试一番,我定会赢得你心服口服!”

    到底是孩童心性,小姑娘眼底的锋芒都忘了遮掩。只是她小手小脚的,颊边还有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凶狠起来着实有点难度,反倒藏着让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的可爱。

    晏初微楞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长剑,细细打量一番却又还给了她。小姑娘即使矮了人家一头,还是踮着脚揪起对方衣领与他平视,气质这块儿拿捏得死死的,绝不能落人下风:“为何不要?莫不是看不起我?”

    恶狠狠的动作,凶巴巴的语气,眼神却不经意露出几分虚张声势的不安。

    衣着华贵的小少年并没有丝毫恼怒,神情也不曾有一丝波动,安安静静的模样已有了日后沉稳的风范:“这柄剑太过锋利,还是用木剑罢,我怕伤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