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妈妈没说话,而是抬手指了指对面医疗队进进出出的伤员。

    恰好,公路一侧的泥泞路面上,几个义务支援人员正抬着四副担架,没命的朝着医疗帐篷跑,抬着担架的救护人员头上、手臂上,也隐约能够看到混杂着泥沙的血迹。另外还有两个医护人员跟着担架跑,用纱布捂住最前面两个伤重病人脑袋上出血的伤口。

    那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跟死神赛跑。

    我们就不去添麻烦了

    女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悲悯的眼神望向仅一路之隔的那块地方,姜鸾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眶略微酸胀,原来无国界的不仅仅是医

    生的使命,还有共情。

    姜鸾给小女孩和她的母亲包扎好伤口,才回到休息帐篷,到现在加之出发前就一直在上班,她已经超过4时没有合过眼了。

    她坐在帐篷里,巴望着窗外的雨,竟然没有丝毫睡意。

    人在精神高度紧张和亢奋的状态下,总是能够忽略掉困顿,但实际上她的身体已经超负荷的在运转了。

    休息室里还有几个轮休的医生护士,大家都是蔫泱泱的提不起精神,却没人真的睡过去,这漫长的没有尽头的救援工作把他们一个个折磨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彼此心里都有着不言而明的默契:快结束这一场无妄之灾吧。

    姜鸾已经疲惫至极。

    可耳朵里却似乎还充斥着绝望的哭泣和悲怆的叫喊,原来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与之抗衡,却如同以卵击石。

    这一天一夜,她亲手送走了三十多名重伤不治的病人,骤雨的夜让她觉得冷,却早就分不清,这冰冷的感官到底是由何而来。

    沮丧、自责、难过、无助。

    她很难想平常那样说上一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在这里,在灾区,生命如蝼蚁,尽力于事无补。

    室内静悄悄的,偶尔还有人随意辗转的身体发出的细微响动,渐渐的都归于了浅淡均匀的呼吸当中,窗外大雨瓢泼如柱,才不过四点半,天际边缘最后一点光亮也早已消失不见。

    骤然,一声巨大的震响伴随着地面剧烈的颤动划破天际,也同时惊醒了帐篷里所有刚刚陷入沉睡的医生们。

    剧烈的颤动只持续了十几秒,但室内桌子上摆放的各种物件都已经散落在了地上,更有姿势本就不妥帖的人直接从行军床上滚落到了地面上。

    姜鸾半趴在窗边的小方桌上,被震动的惯性前后一送,脑门直接晃到了桌角上,瞬间失去了平衡,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等余震终于过去,她才呲牙咧嘴的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