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一年,夏。

    新帝即位已有半月,于百姓并无什么不同,不过就是寻常子承父业皇位更替。然而于百官来说却并非如此。

    刚登基的新帝是先皇的独子太子迷见,脾性温和,善琴会画,功课极好。只是与先皇秉性相差甚远,令百官不得不犹疑新帝是否能担此大任。

    “陛下,都备好了。”

    迷见闻言,盯着面前荷色纱幔的眼睛一松,“……走吧。”

    李贺低着头,见眼前的人似乎轻轻叹了一声。

    今日是陛下第三次上朝,陛下这般年轻便即位,想必还不甚习惯。前两日批折子时面色也不太好,昨日午膳也没怎么用,这样下去该消瘦不少。

    “走罢。李贺。”

    李贺忙应道:“是,陛下。”

    两刻钟后,玄正殿中。

    发须花白的老臣一步跨出文臣一列,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殿上高位的年轻皇帝道:“苏卿讲。”

    苏木道:“筌州刺史刘德元上书吏部,说筌州寒乡县令吴望所报账目不实,有贪昧寒乡运河附近集市热贩油米盐铁之嫌。特托臣请奏陛下着人前去寒乡查察。”

    迷见神色不动,但心中却起轩然大波。

    旁的也就罢了,但盐与铁两样物资所赚的银钱被贪可不是小事。自古官府便对盐铁两项严加管制,所称官盐。

    自前几朝起便是对私盐深痛恶觉,贩卖私盐最重可判死罪。

    贪污便更不必说,按本朝律法,依具体罪行,罪大恶极者堪可判处凌迟及满门抄斩。

    黑底红纹金边袍衬得少年皇帝面容越发清隽俊秀,他五官本偏向温和,但不知是身在龙椅还是什么旁的原因,眉眼看着与从前还是太子时相比竟隐约有种锋利之感。

    大约是错觉。苏木想。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性情便不像是先帝脾性,即便如今登基,想来也不会立刻变太多。

    迷见的小指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椅把,被殿外风吹得发凉的紫檀木泛起一层极薄的温润感,随即如浪潮一般退去。

    “苏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