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谢老师讲课的时候一本正经,以至于向歌以为他没有羞耻心,没想到就这么一件事情,在接下里的几天里让谢修远完全变了一个人,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做法和性骚扰这个行为挂钩,向歌接连听到谢修远说了三天的“抱歉”。

    谁醉酒后还没闹出点糗事呢,向歌耳根子听起了老茧,后来这事总算因为谢教授的遗体认领翻了篇。

    去浦西分局那天,浦城终于出了太阳,看他一直在沉默,顾忌谢修远的心理感受,向歌便想试图转移注意力,倒是谢修远,神色平静的打断了向歌的话题:

    “其实你不用安慰我,我的心里好像没有你想象中那般悲痛欲绝,我只是有一点遗憾,有不舍和感恩。”

    尽管他没有参加过葬礼,但谢修远也在一些影视作品里了解过,普通人死了父亲,应该是哭到泣不成声,更何况现在,杀死他父亲的真凶还在逍遥法外。可是他的心里所想的,更多的是迫切的想要了解父亲的死亡真相。

    “也许只有弄清楚我父亲的真正死因,我心里的那股子躁动和急切才会压下来吧。”向歌是除了父母以外,唯一一个了解他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人,有关于这些心情,他没有多做掩饰,“我希望能早点回家,早点查清楚父亲的死因。”

    他深信,在那间被查封的屋子里,一定还留着什么蛛丝马迹,否则警方不会到现在还不允许他回去。

    这一路上他只说了寥寥几句,后来一路沉默,直到了殡仪馆门口,发生一个小插曲,谢修远翻了个底朝天,只从自己身上翻出一张能证明身份的驾驶证。

    他的身份证好像掉了。

    “那天下雨,你掏出身份证要去开房,但是因为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我就又把身份证还给你了。”向歌回忆着几天前两个人在雨夜里找酒店住宿的事情,“后来到了酒店,他们只登记了我一个人的身份证,会不会是在你那天穿的外套里?”

    这时候再回去拿身份证显然来不及,好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没有那么多的要求,看过警局给他开的单子,再验证过驾驶证,便直接带着他们两个人进去。

    这家殡仪馆就在警局隔壁,在这里面的死者大大小小都和案情有关,谢教授的尸体昨天晚上才移到这里,不过躺了半天。

    察觉到向歌的脸色自从进了这里面以后就不太对劲,谢修远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在外面等我,我去看一眼就出来。”

    “不要。”向歌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紧紧贴着他的肩膀,尽管心里有点害怕,但她还是想看一看谢教授。

    这位老人一定没有想过,临走时的一份合同,会将他们两个原本总是错过的人重新绑在一起吧?

    她想要感谢他,但又想和他道歉,因为是她骗谢修远签下那份恋爱合约的。

    跟在管理员身后进入地下负一楼,察觉到周围的气温在一片闷热中渐渐变凉,向歌的脚步也忍不住慢了下来,眼睛总是控制不住的往四周瞟,直到后来,她牵住衣袖的那双手被谢修远握住,然后轻轻扣在一起。

    她抬起头看过去,在地下室明亮寡白的灯光下,谢修远的五官轮廓变得柔和起来,有一种朦胧缱绻的美感,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前方走,并用自己的指尖搓了搓她的手,微微偏头,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不要害怕,他是我的亲人。”

    他没有用父亲这样的称呼去形容谢教授,却用了亲人这样一个称谓。

    向歌猜想,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没办法去欺骗自己的本心,父亲这个词,也许在他的心里占有很重很重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