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容的行囊并不多,只简单一个小包袱,里有几个首饰,几件换洗的衣服,其中一件肚兜的夹层里藏着姐姐备给她用以不时之需的银两,千叮咛万嘱咐,终是依依不舍的把她送出重华宫,直到秀容和小苏啦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内,秀言脸上依依惜别的神色随即黯淡消匿,与秀容不同的方向疾步的扬长而去。

    要入乾清宫必先经过乾清门,如今就在眼前,竟有种说不出的庄严压境。想她醒来后这些天的活动范围,除了重华宫就是淑芳斋,马上踏入皇帝眼皮底下的地盘。心底涌上止不住的忐忑,秀容深深呼吸,跟着李德全派来领路的小苏拉顺利通过守门侍卫。

    许是清早的凉气逼人,越接近乾清宫,秀容越是觉得周身冰冷。尤其一路上那小苏拉沉默的一言不发。

    眼看着乾清宫已不在眼前,偏离直视视线的轨道,秀容对着他大辫子静如桩的后脑勺,她清了清喉咙,忍不住说道,“真是谢谢你,特地带我来,不然我真会迷路。”

    “我也是听差办事。”小苏拉略低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头不回。

    秀容撇撇嘴,声音继续听来悦耳,“这点小事还劳李公公惦记着,不知该怎么答谢才好。小哥哥跟在李公公身边很久了吧?”

    小苏拉突然顿住,转身对上秀容来不及展露的笑脸,雾色一般的眼眸倒印着秀容模糊的身影。

    他的眼睛……?莫名的怪异透露着朦胧的熟悉。

    就在这盯着秀容片刻的功夫,她仿佛感觉到了阴冷刺骨的寒意劈头盖脸的袭来,激的冷颤连连。

    她刚呃了一声,试图打破这种气场。小苏拉略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乾清宫是后廷重地,和你以前在的重华宫不同,规矩更是不同,除了要谨小慎微,还要时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枉死在乾清宫的宫女们并不比他宫少。尤其是送命在这上。”他葱郁的手指点着秀容红透的嘴巴。

    秀容赶紧抿紧嘴巴,肃然起敬的点点头,虽不懂他是存着什么心理跟她说这些,可是……“你叫什么?”

    “泉生。”说完,他径自转身未再多看她一眼,仍旧尽责的完成自己领路的工作。

    秀容从来没想到叫泉生的这个人,将来却是唯一一个和她推心置腹的知己。

    看来在皇帝身边的日子,恐怕更不好混。秀容在心理幽幽一叹。

    没走多远,他们来到乾清宫管事嬷嬷的办公地点,泉生把人带到便悄无声息的走了。

    半百的崔嬷嬷,发丝梳理的一丝不苟,偶有几根银发不显山漏水的藏匿其中,隐约可见。

    她从柞榛木直背交椅站起,别有意味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秀容一圈,端起桌上的茶杯,酌了几口,这才慢条斯理的摆起管事的架势,“入宫多久了?”

    秀容本就被看的及不舒坦,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换上一脸乖巧的笑容,毕恭毕敬的应道:“回崔嬷嬷的话,入宫两年了。”

    对于秀容恭敬的态度,崔嬷嬷略有满意的点点头,脸上一沉不变的领导表情终于有了些微松动。

    “乾清宫不比别处,规矩自然要多些,稍有纰漏都是脑袋搬家的事,我入宫几十年,大风大浪我见的多了,都以为近了万岁爷的跟前,能野鸡变凤凰,最后怎样,不都成了孤魂野鬼。想入万岁爷的眼哪是那么容易的,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崔嬷嬷突然逼近伸出白胖的手指,按着秀容的心脏,续道:“这里最好只有安守本分,不要给我添麻烦,否则……”茶杯落地脆生生崩裂,碎了。

    娘的,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秀容轻抽眉头,黑线滑下整个后脑,保持着嘴角弧度,赶紧弯下腰把碎片捡起,小心翼翼的捧着,很狗腿的说:“秀容已经把碎片都收拾好了,绝不会伤到崔嬷嬷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