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善意谎
“你之后打算去哪里？”许青霜收起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我应该还会留在青州。”风落的目光从许青霜握着剑的手上收回，低着声音说。
许青霜单腿蹲下来，手搭在风落的轮椅两侧，“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这一切结束之后，你会去哪里，打算做什么。”
风落注视着她的眼睛，对方就那么固执着沉默着，不等到他的答案就不罢休。他拿许青霜这样的固执没有办法，只好笑了下，“你想去哪里，清霜，等一切结束之后，我跟你走。”
许青霜侧开脸，强行压住嘴角已经勾起的笑容，“你这是赖上我了。”
风落没说话，抬手帮对方去掉了飘到发顶的一片红叶。
“卡。”
化妆师上去给两位主演补妆，王洛山则回看刚才拍摄的画面，周茜的这段表演没有问题，但是他对楼阙却不怎么满意。很多年少出道的演员都有一种通病，演起戏来是流水线上面的产品，他们会哭会笑也知道什么时候要哭什么时候要笑，但是却已经懒得去思考角色的内在逻辑和思维秉性。其实这些做出来已经勉强及格，但是有点追求的导演都不会满意。可是楼阙的症结并不在这里。楼阙了解风落，从他给风落写的人物小传到后来几场戏都能看出来这一点，可是今天的这种暧昧的，男女之间的未明的隐约的朦胧的情愫，像是春天湖中泛起的涟漪一样漾开的东西，却被偏偏楼阙演得浮于表面，不算特别差但是只要仔细端详也能看出是故作姿态。
“小楼，你过来一下。”王洛山招呼他，不打算这样结束这个片段。
“你这一段演得有些勉强，你看，周茜她的神情状态，是自然的，带着情意的，你看着这个镜头，就会相信许青霜对风落有情在，而且那份情是真的，不是刻意做戏也不是另有图谋。可是你的回应不是这样的，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你的感情是假的，是被扮演出来的，属于你自己的对于毫无情感的人的回应，这和风落没有什么关系。”王洛山这么说。
楼阙知道王洛山说的问题，他在惺惺作态，表演出来的情意也只是虚伪的集合体，用来应付一般人完全可以，但是却会被王洛山抓住把柄。
“你有喜欢的人吗？”王洛山开口问，打算用最简单的方法帮楼阙过这场戏。
“我，我没有喜欢的人。”楼阙开口，他想不到自己为了别人付出爱的样态，从小那个女人就告诉他情爱是废物才玩的把戏，他虽然厌恶却也深以为然。
“或者你拒绝过对你有好感而且对你很好的人吗？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不是吗？风落这里的态度可以被解释为喜欢也可以解释为温柔的欺骗拒绝，些是交给你来思考的。”王洛山换了个问法，他觉得就算楼阙没有喜欢的人，肯定也被很多人喜欢过，光是这一张脸就足够人魂牵梦萦。
楼阙这次确实想到了很多人，有高中毕业后跑到酒吧里面开眼界的少男少女，也有成年人带着情/欲的暧昧言辞，他知道自己会怎么拒绝，假装感谢对方的好意，然后说自己不打算恋爱。但这仍然是虚伪的，感谢是虚伪的，他根本没觉得这是好意。
王洛山看着他沉默，心里着急。楼阙才十八岁，说不定对于情情爱爱之类的真的迟钝没有感觉，但这对于演员来说几乎算得上是硬伤，无论多大年龄，想要完完全全逃开感情戏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周茜从后面过来，看着王洛山犯愁也开了口，“或者你这样试试，你想想有什么你觉得重要的人，无所谓亲情爱情友情，可是你不得不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他。风落对许青霜，大概就是这样的。”
楼阙听到“重要”那个词，只能想到奥斯顿，他现有的交际圈里面，除了奥斯顿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称得上是重要。他顺着周茜的话去想那“不得不用的善意的谎言”，花了点时间去思考自己会欺骗对方什么，然后他发现他伪装出来的道德感和善良，全是专门用来欺骗奥斯顿的。
他在这一个瞬间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但是那悲哀转瞬即逝，他没有抓到其中根源。
“我们可以再来一遍，我或许知道怎么演了。”
“好，那就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