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胸腔处炸开，鼻尖传来弥漫的酸楚，兰郁一时之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好避开宋湫风的目光：“……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宋湫风没有说话，于是兰郁鼓足勇气抬起了头，迎着他的枪口，低低地说：“先生如果不信，就请开枪吧。”
兰郁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此刻去瞧，似乎还能瞧见蕴着些眼泪，宋湫风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解释？”
兰郁回答：“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宋湫风说：“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连辩解都没有吗？”
“先生就算要开枪，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兰郁回答，虽然话语有点颤，但却是坚定的，“先生所说的这些……我现在没有办法为自己证明不是我做的，当然，先生也不能确定是我做的——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时候，只看先生是否信我，辩解又有什么用。”
他死死盯着宋湫风，想多看这个人几眼，可是宋湫风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把枪口从他额头上移开了。
“好吧，”宋湫风熟练地把玩着手中的枪，转了一圈，随即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我相信你刚才听见我把子弹上膛的声音了，临危不乱，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佩服你的勇气。”
怎么可能是假的。
兰郁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他之所以坦诚地说出刚才那一番话，就是因为他了解宋湫风，如果他刚才哪一句话说得不真心，宋湫风可能真的会开枪。
认识才不过几天，本来就是漏洞百出的相见，又多一层怀疑，如果察觉到危险，一定会解决，这是宋湫风一贯的作风。
他还在思索，突然听见宋湫风说道：“但是我真的很好奇，阿郁，你到我身边来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看到先生缺一个助理，”兰郁顿了一下，答道，声音竟让宋湫风听出了从前没有过的几分执拗味道，“和我一起竞争的人，不配待在先生身边。”
宋湫风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些天看下来，他其实并不觉得兰郁要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相反，兰郁应该很在乎什么对他有利。在躲进行李箱时候的迟疑，和刚才那一番似真似假的话语，不过都是他在继续试探罢了。
兰郁的反应其实在他意料之中，刚才甚至连辩解都不为自己辩解，这其实更让他确定，兰郁应该真的喜欢他。
宋湫风对于这个方面的嗅觉一向很敏锐，按照兰郁上次提到的那杯咖啡的细节，他想必也是从前在独立联邦学院的时候，自己面目模糊的追求者之一。
记不得这件事，其实怪不得宋湫风，他从前在独立联邦学院的时候，追求者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是Omega还是beta，走在路边都有可能随时冒出来一个，可惜从那时到现在，他都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在宋湫风的观念里，恋爱其实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要照顾伴侣的情绪，要浪费很多不必要的精力去处理一些本来不会出现的琐碎事情。他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顺利地推进自己的政治生涯，按部就班地和家族安排的对象结婚、标记，相敬如宾，彼此也是对方的政治筹码，必要的时候生下孩子，严格教育后代，以延续家族的兴盛。
所以一旦有对他表示好感的对象，宋湫风一般都会及时止损，快刀斩乱麻，用最礼貌的方式婉言谢绝对方的好意，然后及时保持距离，这本该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可是看着面前的兰郁，宋湫风居然有些犹豫了。
兰郁的身份伪造得如此彻底和干净，想必是某个大家族里的小少爷，由于是beta，不用承担太多的期望，所以可以自由地跑来给他当助理。
毕竟是贵族的后裔，竟甘愿如此地放下身段，从前在学院里他走马观花的追求者们要么爱慕他的俊朗，要么是权势、家族、金钱、荣光，感情之中掺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能做到这个地步，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