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万万没想到,竟是章永年那小子先退的亲。他尚不知是自家父亲在里面掺和了一脚,内心暗自窃喜的同时,又隐隐的不舒服——他视若珍宝的小姑娘,竟然被别人弃如蔽履。改天碰见章永年那小子,二话不说得先打他一顿消消气。

    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的章永年实在纳闷得紧,我不退亲你不高兴,我退了亲你还是不高兴,你们将军府的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顾家小姐上午被退了亲,将军府下午便抬着几十箱聘礼浩浩荡荡去了丞相府,一路上敲锣打鼓好生热闹,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聘礼倒是收了,娶亲的日子却没定下来。顾家上上下下都想让小姑娘在家多待几年,不忍心让她早早嫁出去——尽管丞相府和将军府只是不到两条街的距离。

    晏初前来丞相府求娶,顾盼便稀里糊涂答应了,和小时候答应晏初要好好学字一样。小姑娘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与晏初的相处也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但晏初越发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了,仗着未来女婿的身份整天往丞相府跑,当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今日又在大堂里等了半晌,耳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晏初转头瞧见是顾玉轩,脸上的笑意瞬间归于平淡,隐隐还带着一丝失落。

    “看见我就这么不待见?”

    晏初朝大舅子作个揖,语气恭敬得让人挑不出毛病:“顾兄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晏某见了自惭形秽得紧,哪里还敢不待见。”

    顾玉轩毫不留情拆穿:“少卿大人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一绝,难不成就是靠这些花言巧语把我小妹骗走的?”

    晏初的脸皮明显厚了不少:“顾兄说笑了,我们二人分明是两情相悦,怎么能说是骗呢。”

    顾玉轩冷哼了一声:“今日又来找我妹妹作甚?”

    “将军府前几日又寻了几把新式弓|弩,想着盼盼若是见了定然欢喜,故此前来丞相府求见。”

    “就这?没了?”

    晏初没答话。

    还有,稍微一点企图吧。

    顾盼恰在此时一路小跑过来,兴致勃勃道:“什么新式弓|弩?”

    晏初自然而然牵起小姑娘的手,笑吟吟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只留下顾玉轩一个人在大堂里吹冷风。

    顾盼原本只是来将军府的库房看一看新式弓|弩,后来也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就被晏初带回了房。

    小姑娘鼻子尖,一进门便闻到一股糕点的香味,馋虫都被勾了起来。随手拈起一个尝了尝,顾盼嘴里含含糊糊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甜么,房里怎的还放了一叠桃花酥?”

    晏初轻咳了一声,掩饰道:“是下人随手放的。”

    年岁渐远,晏初的房里还留着顾盼幼年学字时那把小小的椅子。她那时正是对世间万物都好奇和渴望的年纪,故此也时常来晏初的房间玩耍,晏初索性在房里为她安了一把小椅子。只是后来二人慢慢长大,顾盼便再也没有来过,今日来此颇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上前摸了摸小椅子,顾盼惊诧道:“哥哥,你还留着它啊!那时候,我还不如这把椅子高呢。”

    晏初笑吟吟道:“它不怎么占空,我便一直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