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山上的小木屋,晏初已许久不曾来过了。这里四处无人地面空旷,小姑娘幼时时常来此处舞剑,晏初便差人建了这座小木屋,好让小姑娘有个休憩之处,没想到竟便宜了那个名叫何楚的小子。

    晏初的脚步加快了一些,轻轻推开小木屋的门,发出吱呀吱呀一阵瘆人声响。小木屋已有些废弃了,晏初踩着厚厚一层落叶进了里屋。

    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晏初上前摸了摸被褥,温度已凉透了,想必那人已走了很久。四周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味道,昭示着这里曾有另一个人来过。晏初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这个曾经只属于他和小姑娘两个人的地方,竟染上了陌生人的气息。如同一个巡视着自己领地的猛兽,一旦嗅到了其余雄兽的气味,誓要把它驱逐出去才肯罢休。

    小姑娘抱着画儿回了丞相府,拿给顾丞相品鉴。画儿是真迹,不是伪造的赝品。顾盼这才放了心,把白竹先生的画儿当作寿礼献给了顾老爷子。

    小姑娘答应了晏初一天写一封信,便从来没落下过。时间长了竟成了习惯,小姑娘睡前总会端坐在烛光下,一笔一划写一张字条,让鸽子乘着朦胧月色捎带给晏初。晏初则习惯在第二日清晨回信,卡着小姑娘睡醒的点。顾盼每天早上一睁眼,便看见一只鸽子晃晃悠悠飞了进来,脚上绑着回信。两个人整日卿卿我我情意绵绵,反倒是鸽子来来回回受累,瘦了一大圈。

    萧楚何一连半个月没给顾盼写信,许是在家安心养病。直到小姑娘快把这个人忘在脑后时,一只肥硕鸽子乘着冬日冷峭的寒风,送来了一封久违的信。

    明早卯时,胭脂胡同口儿见。

    好巧不巧,晏初那日恰逢公务缠身,须得晚三刻才能赶到,小姑娘便和萧楚何在胭脂胡同口儿等着他。

    小姑娘率先开口:“最近可好?脚伤可好全了?发热可退了?”

    萧楚何闻言眉心拧在一起:“怎么和我如此客套?”

    小姑娘顿了一下,连敷衍的假笑都不会,慢吞吞道:“客套是难免的吧,我又和你不熟。”

    萧楚何嘶了一声,小姑娘怎的说变脸就变脸,跟朵带刺的花似的,稍一靠近就被扎了手。

    萧楚何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老样子,一张嘴嘚啵嘚啵不停:“我都把白竹先生的画儿送给你了,你居然还说我们不熟?”

    小姑娘到底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心虚道:“若不是你送了我白竹先生的画儿,我才不会来见你。”

    萧楚何控诉道:“你这人怎能如此无情,送画儿那一日,我发热烧的整个人都糊涂了,脚伤也没好,自己一瘸一拐走了回去,你也不怕我死在半路。”

    面对萧楚何无缘无故的指摘,小姑娘绷着脸反驳道:“我没放着你不管。那日我下山找郎中抓药去了,谁知你自己走了。”

    萧楚何伸手要捏小姑娘气鼓鼓的圆脸,笑吟吟道:“怎么一副苦瓜脸?这样的表情可不适合你。”

    小姑娘扭头躲开,脸上带了几分恼意。

    萧楚何见好就收,不紧不慢说道:“我也没怪你,回去细细想了想,便知你定然下山给我抓药去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没再理他。一双漂亮的眼睛水波盈盈,眼尾上挑自带风情,里面却隐隐藏着冷漠,与他相处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萧楚何也不恼,反倒觉得她这副故作冷淡的小模样很招人疼。跟路边张牙舞爪的小猫儿似的,若有人想走近一步摸摸她,她便浑身炸起了毛,一双猫眼警惕地盯着入侵者。

    萧楚何有意套近乎,没话找话:“我发热还未好全,总觉得身体不舒服,有些头疼。”